2023/03/21
提问：不用农药怎么杀害虫？
图片来源：http://news.sohu.com/a/650752030_121375869
三年前我和同学建立农业科技俱乐部的时候，只要搜索“农业现代化”、“农业科技”关键字的图片，出现的大多都是无人机撒农药。
当时就很不理解，农业科技难道不该是通过科技发展减少或取消农药对动植物、土壤、人类造成的负面影响吗？无人机撒农药、陆地机械撒农药、手工撒农药本质上都是撒农药，如果操作人员享受着操纵无人机的乐趣无法自拔，那么农药还可能会过量施用。
那么不用农药怎么杀害虫？
其实需要问的问题更应该是：不用农药怎么防止作物被虫破坏？
问题的思路决定了解决方案的思路。首先从疑问词“怎么杀”到“怎么防止”，说明目的在防不在杀。防的方法有很多，包括轮作、伴生植物、物理防御、减少化肥等等。再看问题对象从“害虫”到“作物被虫破坏”，就能看出这防的不是虫本身，而是防“被虫破坏”。
比如，蚜虫通过植物茎秆叶吸取自身所需的糖和蛋白质，相比于糖类，蛋白质中的氮是糖所没有的。蚜虫的泛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施用了过量的氮肥，植物无法吸收利用，蚜虫却可饱餐一顿。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防止蚜虫的方法只需要减少氮肥的施用就可以，不需要用农药杀蚜虫。农药可能不仅杀死了蚜虫，还杀死了蚜虫的天敌，农药残留还对人体有害。过量的化肥和没必要的农药还增加了种植成本，最终转移给消费者。
换个角度看，蚜虫的存在提示了我们氮肥过量的情况，让我们可以及时处理，其实是对种植有益的，还减少肥料和农药的开支，那蚜虫算是“益虫”吧？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h1.com.cn/b/67023.html
我们还是可以用“害虫”来描述袭击人类庄稼的虫类，只不过得有意识地告诉自己没有必要用药赶尽杀绝，只要能够防止它们对我们的作物造成过度的伤害就好。
伴生植物的防虫原理
种植伴生植物是控制害虫的有效途径。其中许多植物可以提供一道防线，保护你的菜园。用伴生植物来防虫就是通过自然的植物特性防止作物被虫破坏。从防虫原理上看，伴生植物主要分为两种，一种是通过植物所散发的气味驱赶害虫，一种则是通过植物所散发的气味吸引害虫的天敌来用餐。
驱除害虫的植物
芥蓝和大蒜可以在秋天伴生种植，大蒜可以保护芥蓝免受蚜虫吸食芥蓝的汁液，影响生长，因为蚜虫被大蒜的味道驱赶，不敢靠近。成熟、健康的芥蓝，不容易受到侵扰。
迷迭香、薰衣草、薄荷等有着强烈香味的植物，可以保护茄子和甘蓝免受跳蚤、甲虫的反复侵扰。
胡萝卜叶子释放的气味，可以驱赶洋葱蝇和韭菜蛾。
薄荷的芳香气味可以迷惑或者驱除洋葱蝇。
大蒜、洋葱、韭菜和细香葱，都可以释放化合物，进入土壤，驱赶害虫。
洋葱、韭菜和细香葱的叶子释放的气味，可以驱赶胡萝卜类植物中的茎蝇。
旱金莲可以防止棉蚜攻击苹果树，阻止烟粉虱啃食番茄。它的根系释放到土壤中的化合物，可以清除土壤中的害虫。
柠檬罗勒也可以阻止烟粉虱啃食番茄。
艾菊可以防治卷心菜毛虫。
吸引肉食性昆虫的植物
除了驱除害虫，植物还可以用来吸引肉食性昆虫。可以通过种植荨麻、蒲公英、西洋蓍草来吸引瓢虫，它们会贪婪地食用蚜虫，还会在花园里再次产卵，繁衍。把瓢虫喜欢的艾菊种到花盆里，放到易生蚜虫的植物旁边，让瓢虫去消灭蚜虫。
为了吸引草蛉、花蝽和食蚜蝇，可以种植一些开花的香草，如茴香、莳萝、欧芹、鼠尾草和香菜。这些植物也会吸引寄生蜂，寄生蜂会吃花粉，并会产卵在白蝴蝶的幼虫中，防止它们侵扰植物。
金盏花可吸引喜食蚜虫和洋葱蝇的食蚜蝇。
伴生植物的额外赋能
有些伴生植物除了除虫，还有其他功效，比如促进生长、帮忙授粉、增加产量、帮助遮荫、抑制杂草、提供支撑等等。在这些情况下，许多伴生植物都不只是单方面帮忙防虫，而是互相帮忙的状态。
比如：洋葱能驱除胡萝卜蝇，同时，作为回报，胡萝卜的气味可驱赶洋葱蝇。
小葱的辛辣味道可以迷惑胡萝卜蝇，这使它成为胡萝卜等很多植物有益的伴生植物。在生长周期较长的甜玉米中间，也可以种植小葱。
芦笋和番茄，可以在同一个地方，相互伴生很多年。番茄可以抑制芦笋蚜虫，而芦笋释放的一种化学物质则可促进番茄植株的生长。
榆钱菠菜的花朵容易吸引蜜蜂，因而可以和需要授粉的作物进行伴生种植，比如四季豆和红花菜豆。它的花朵也会吸引草蛉，草蛉喜食蚜虫，因而可以和芸薹属植物、蚕豆等容易受蚜虫侵扰的作物伴生种植。
还有经典的“三姐妹”种植法：这种搭配方式是由美洲原住民开发出来的。将玉米和菜豆并排种植，玉米为菜豆提供支撑，菜豆的根瘤菌可吸取并固定空气中的氮，转化成养分，提供给玉米。第三个姐妹是南瓜或西葫芦，扮演覆盖地面的角色，作为玉米和菜豆的根部土壤遮荫，防止杂草滋生。
当然，实践起来还是需要更细致的操作，而不是简单把三样东西放一起就完事了。去年我种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些问题。比如：虽说豆科植物都能固氮，但是成长周期不一定能和姐妹们一致，我用了豌豆，春天结束也就收获结束了，而南瓜和玉米才刚开始长，并没有同时进行；还有就是南瓜长得过于茂盛，地又不够多，因此我们就用架子把南瓜的一部分立体化引导，结果没想到南瓜长得过于旺盛，而且南瓜架在玉米南边，南瓜叶完全挡住了玉米需要的阳光，还有些南瓜须把玉米杆当架子爬，勒得玉米喘不过气。
菠菜、生菜等生长迅速的绿叶蔬菜可以播种在豆类、卷心菜等生长缓慢的植物间。填闲种植不仅可以增加植物的种类，错开收获的时间，还可以抑制杂草的生长。
菜粉蝶不喜欢根芹菜和芹菜的气味，因而可以将根芹菜和芸薹属植物一起伴生种植以驱赶菜粉蝶，比如甘蓝、卷心菜。如果和菠菜、生菜、豌豆混植，还可以提高它们的产量。
说到这里，我联想到Mills Brothers，这是一个历史上著名的人声爵士乐队。他们兄弟之间配合无间、相伴相生，有时和乐器合作，有时自己模拟乐器的声音演奏，把旋律单调的曲子唱出有意思的节奏，互助互补的同时还能保持各自的独特，很像伴生植物的节奏：
生物多样性的思路
就像文章一开始说的基础概念，虫本无益害之分，各有各的食物，各有各的天敌。如果最终能打造出相对完整的食物链，那么就也就没有害虫了。这就需要有足够的生物多样性，保持一个小范围的生态平衡。大型单一作物农场为了增加产量和降低成本，会选择牺牲生物多样性，当然，因此牺牲了许多其他珍贵的东西，比如更自然的味道和更健康的食物。
生物多样性的培养需要从土壤开始，通过土壤有机质的保持和增加来培育微生物多样性，进而发展到植物、动物多样性。关于土壤有机质可以参考文章：《土壤有机质的节奏》。有了足够的多样性，务农的节奏会变得很好把握，产量和质量也会增加。
适合的节奏才是最好的
伴生植物虽好，但也不是总能达到预期效果的，根据所在地区的气候、地形、地块大小、周边环境等各种因素，有些不见得种了能活，有些不见得方便种，有些虽然互相起到了保护作用，但保护的只是一个方面，并不能完全保证其他方面不受伤害。所有这些方面得根据自己田地的情况找到伴生植物的节奏。
书里说的这些伴生植物配对都是有前人在世界的不同角落实践过的，应该都是有效果的，只是我还没法一一尝试种植。而且正如上面说的，我尝试过了“三姐妹”，但也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完善它。如果这文章启发了你的思路，可以有条件的情况下多试试，甚至实验一些其它伴生植物。
今天春分，也是个春播的好时候，用上去年积累的经验能做出更好的地块安排。
去年没有计划好芹菜的种植，没在该种的时候种上，不过感谢邻居秋天赠送了一些芹菜苗，刚好就在萝卜、白菜间放上了一些。照理说芸薹属的白菜会遭受菜粉蝶的攻击，而芹菜是很好的伴生植物用于驱赶菜粉蝶。
从我的观察上看，同样是芸薹属的甘蓝，在春天就遭受了菜粉蝶幼虫的袭击。而秋天的白菜就没有受到攻击。当然，这也有可能是春秋的气候节奏在发挥作用，关于春秋的气候节奏可以看看我对油菜的观察：《油菜的节奏》。
但我想，芹菜怎么也帮了一些忙吧，得好好对待它！嗯，给芹菜配上东星斑应该不错~
参考资料：
瓦伦丁，蒙提 著. 王，黛西 译. 2021. 生物动力园艺. 湖北科学技术出版社
What Do Aphids Eat and How do They Affect Plants?
https://thebugagenda.com/what-do-aphids-eat/
What Do Aphids Eat?
https://www.atshq.org/what-do-aphids-eat/
部分图片来源：
草蛉、瓢虫：https://www.sohu.com/a/205042413_694544
迷迭香：https://www.meipian.cn/1vwrgbcv
薰衣草：http://finance.sina.com.cn/wm/2021-08-30/doc-iktzqtyt2982456.shtml
旱金莲：https://baijiahao.baidu.com/s?id=1667125903902361034&wfr=spider&for=pc
柠檬罗勒：https://xsj.699pic.com/tupian/03bxmg.html
艾菊：http://m.sc.enterdesk.com/sucai/194274.html
金盏花：https://m.quanjing.com/category/1289688.html
荨麻：https://www.thepaper.cn/newsDetail_forward_11350904
西洋蓍草：https://new.qq.com/rain/a/20211125A0D2LR00
莳萝：https://www.jj20.com/bz/hhzw/xhtx/389177_11.html
三姐妹：https://morningchores.com/three-sisters-planting/
Comments